郝秀春與《木蘭詩卷》
徐鼎銘
與秀春早有接觸，知其老道精干、睿智聰敏，且率真爽直，快人快語，對朋友一向交底交心，工作也干得有板有眼，上下均無說辭。但卻從不知其捉筆弄墨、悅文喜詩，且迷之戀之，嗜之癡之，二十年筆耕不輟，二十年始終如一，二十年果實累累。
壬午年初冬時節的一個上午，當我在辦公桌上突然發現厚厚的《木蘭詩卷》并秀春作品研討會的請柬的時候，我不禁驚疑、詫異而驚喜了，于是急切地翻書、迅速地瀏覽、精細地研讀，一個上午沒有離開座位、一個下午沒有離開座位、一個晚上也沒有離開座位。三百余首、四百余頁的《木蘭詩卷》，時而令我回腸蕩氣，時而令我扼腕深思，時而令我拍手稱快，時而令我擊案叫絕。尤其讀到壓卷篇十五首思父詩的時候，我的眼睛不禁濕潤了，繼而流下了滾燙的熱淚，坦率地講，我在以往讀或寫懷念母親的詩文的時候是不止一次流淚的，但讀思父的詩文淚流到目前還是第一次。“月微明/ 風無聲/ 迢迢星漢是歸程/ 夜夜來入夢 雞已鳴/ 云在行/ 總是不見您蹤影/ 為何不啟程”。一首短短的只有八句的《長相憶》寫得凄婉幽怨，哀思悠長，不絕裊裊。一個愛父、敬父的兒子在父親突然駕鶴西歸后的憂思之情活脫脫躍然紙上，從“風無聲，月微明”的黃昏就殷殷企盼著父親能踏著迢迢星漢鋪就的仙路前來入夢的孝子，一直等到“云在行，雞已鳴”的清晨，仍遲遲未見父親的蹤影這將是一種何等的心情，我的母親早逝，這心情我是體會的真真切切的，透過這平平淡淡的文字，不能不使讀者聯想到整整一個漫漫長夜他是怎么熬過來的？恐怕不僅僅是淚濕沾襟吧！同時“夜夜來入夢”又使讀者自然地想到這樣的長夜也不僅僅是一個吧？全詩不足四十字，凡凡簡簡，而其情之切，其盼之烈，其思之苦，是表現的淋漓盡致的，著實令人掩卷而嘆息不止，尤其結尾一句“為何不啟程”真是問得人揪心、問得人落淚、問得人酸楚無極卻又沒有辦法幫助作者排遣這久揮不去、盤繞成結、無從求解的縷縷情絲，只有跟著作者一同陷入這無邊無極，有始無終的思念之中。杜甫曾言：唯造平淡難。難就難在能用簡潔平凡的文字表達出紛繁復雜的心情，營造出一種空明皓遠的意境，秀春的筆力令我嘆服了。然而十五首思父詩中作者并沒有一味抒發這種罹之苦，在飽受死別的煎熬之后，作者經過冷靜的沉思，開始從深哀中悄悄站起，將難挨的悲痛化為了奮進的動力。在《力量與希望》中，作者這樣寫到：……爸爸，我的悲傷/ 因你的照耀而充滿希望/ 爸爸，我的彷徨/ 因你的榮光而充滿力量/ 我不能再悲傷/ 因為爸爸是我的力量/ 我不能再彷徨/ 因為我是爸爸的希望/ 沿著爸爸期待的目光/ 向著爸爸深遠的希望/ 去完成爸爸未完成的事業/ 去實現爸爸祈盼的理想……”是呵，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這是誰也違背不了的自然規律，然而沉陷于苦痛之中不能自拔也是對先人的不敬不孝，只有繼承先人們的遺志，完成他們的未完成的事業才是對他們的大孝大敬??！讀到這里的讀者那被作者同化的壓抑悲慟的心情也隨之一同閃出了斑斑點點、閃閃爍爍的亮光。
如果說壓卷篇的思父詩寫得凄美而向上，那么在其他諸多的篇什中就既不乏清照般的婉約，也不乏東坡般的豪放。在眾多的抒懷婉約詩中，竊以為當前首推《余光與鄉愁》。“在余光中/ 尋鄉愁/ 鄉愁是匆匆的分手/ 鄉愁是凄凄的別后 在鄉愁中/ 覓余光/ 余光是微微的明亮/ 余光是紛紛的夢想 在余光里/ 品鄉愁/ 鄉愁是濃濃的煩憂/ 鄉愁是甜甜的問候 在鄉愁里/ 賞余光/ 余光是夜夜的夢鄉/ 余光是日日的渴望 鄉愁啊/ 我就著余光尋你/ 余光啊/ 我掮著鄉愁覓你 余光是遙遙的迷茫/ 鄉愁是淡淡的幽香/ 余光是燦燦的秋陽/ 鄉愁是默默的憂傷……”這是秀春的近作，寫于《木蘭詩卷》付梓之前，我最初讀到此詩時是拍手稱快的，并在詩旁寫下了這樣的評語：“幾分嘆息，幾分繾綣、 幾番輾轉、幾番綰卷，雋永纏綿、迷離悠遠，很有清照遺風，又似志摩親筆”。時過多日，現在細細品來，仍如名醴在口、名卉在目、名樂在耳、確實可謂上乘之作，那裊娜綿長、悠悠不絕的詩味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這樣的詩，在我讀過的所有詩中，包括大家的詩作也是不多見的，可以看出秀春的藝術修養已日臻成熟。言及言志豪放之作，在全卷中比比皆是，比如在《生日的自省》中他這樣寫到“我不愿死啃先哲贈予的面包/ 我要到大自然里去奔跑/ 我要在古柳下彈唱《神曲》/ 我要躺在森林咀嚼《離騷》。”又如在《錐子山》中寫到“脫穎而出錐山峰，刺破蒼穹自在行，倚天抽劍偉丈夫，絕然不與眾小同……”。再如在《堆砬山》中寫到“……靈龜安詳依滄海，雛鷹展翅賴雄風，出泥白蓮志向高，破土春筍氣節宏……”均寫的磅礴大器，氣壯神凝。充分顯現出了作者的志氣高遠與氣節恢宏，就象他在《壩上一棵松》中又寫到的那樣“獨無妖妖枝，惟有錚錚骨”。在時代的變形期，很多東西魚龍混雜，泥沙俱下的情況下，作為一鄉之長的秀春能守志守節、不求聞達、自警自省、潔身自好，如鶴立松枝，卓然不群，委實難能可貴。
除了上述點到的以外，在厚厚的《木蘭詩卷》中，無論《風光篇》還是《言志篇》，也無論《題贈篇》，還是《感悟篇》都有許多膾炙人口佳作，限于篇幅，這里不能一一評述，還請讀者對著詩卷獨自受用吧！相信你即會愉目悅心，又會受到啟迪啟悟。
